1922年,考古学家卡特在国王谷获得了极其重要的发现,在西方各处引起巨大震动,其重要性只有以前谢里曼发掘特洛伊城的成绩可以相比。
然而,几十年前德尔巴哈里的发现比这并无逊色,而且考古经过颇为曲折。
1875年,一位苏格兰上校在卢克索买到一张完整的古纸草文献。他回到欧洲,请了几位专家进行鉴定,这时有一位专家拉他出去单独谈。那苏格兰人认为到了欧洲就无须担心安全问题,于是和盘托出了获得纸草的全部经过。那位专家当即把这件事的详情写信告诉开罗的一个人,后来竟由此揭发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盗墓案。
当时开罗埃及博物馆的加斯顿·马斯皮罗教授得信吃惊不已。使他吃惊的原因有二:首先是因为他的博物馆竟然放过了这样一件珍贵的文物。在这以前的6年间,古玩黑市上屡次出现来历不明而又具有高度考古价值的珍稀文物。有的买主在安全离开埃及以后肯于讲出购买的经过,但是没有找到过一个卖出这些东西的商人。有几个买主说卖古物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但具体讲出来其说不一,有的说是阿拉伯人;有的说是黑人;有人说是一个贫困的农民;又有人说是位有钱的教长。马斯皮罗感到奇怪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件最近被人从埃及弄走的文物是第二十一朝一位法老墓中之物,而这批陵墓的地点当时并未探明。那么是谁已经发现了它们呢?
马斯皮罗教授研究了送来的几件被人偷运出国的文物以后,认为它们是分属于几位国王墓里的葬品。难道现代的某些盗墓人会一下子找到几座古墓吗?马斯皮罗认为这些窃贼很可能是碰巧挖到了一座同时埋葬几位国王的巨大墓葬。
马斯皮罗认为这个想法可能很对,说不定可以成为重大发现的出发点。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埃及警方已经无能为力了,因此他必须自己进行侦察。经过秘密策谋,他派了一位年轻的助手到卢克索去。
这位助手从尼罗河弃舟登岸以后,注意做到一切行动都看不出是考古工作者。他住在那位买到纸草文献的苏格兰人当日住的那家旅馆里,白天夜晚都在市场上转,装扮成一个有钱的欧洲人,口袋里装满金币,偶尔买几件东西总是付最高的价钱。有些古董商慢慢地肯于对他讲些私话,他就多给他们一些小费,并注意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多次有人向他兜售当地伪造的古物,这些人有的是合法的古董商,有的是私贩,他们都骗不过这年轻人。慢慢地他就受到古董商们的尊重,同时也逐渐得到他们的信任。
一天,一位古董贩蹲在店门口以手势召唤这位青年。不一会儿。一座小雕像到了这位埃及博物馆的馆员手里,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露出激动的样子。他在古董贩身旁蹲下来,一面讲价钱,一面反复观赏手里的雕像。从像上的铭文可以看出,这件文物是第二十一朝的一座陵墓的殉葬物,已经有3000年的历史。
经过长时间的讨价还价,年轻人最后买下了这件东西。他故意做出不称心的样子,声称他想要物色的是更大、更珍贵的东西。当天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高个子的壮年阿位伯人,名叫阿卜德艾尔拉苏尔。这人家里人口很多,他是一家之主。他拿出几件古物给年轻人看,都是十九朝和二十朝以来的真品。年青人同这阿拉伯人故意讲了几天价钱,最后叫人逮捕了他。他相信是抓到了盗墓的贼。
这人果真是盗墓贼吗?
德尔巴哈里神庙所在的峭壁上,隐藏2000多年的墓穴,终于在1881年7月5日露出了它们的珍宝:许多著名的法老木乃伊和一批纸莎草纸文献,这对于新兴的埃及学而言,实乃一座宝藏。
阿卜德艾尔拉苏尔和他家的几个人被押到基奈省省长达乌德·帕沙那里,由省长亲自主持审讯。出庭的人证不计其数,一致证明被告无罪。阿卜德艾尔拉苏尔居住村的全体居民发誓证明他和他的全家都是清白的;而且他们家是全村较有威望的老住户。那博物馆的青年工作人员由于认为自己的检举非常有把握,已经拍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电报到开罗。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阿卜德艾尔拉苏尔一家人因缺乏证据而无罪释放。他向上级官员控诉,那些官员只是耸耸肩而已。最后他面见省长,省长带着诧异的神态注视着他;然后严肃地要求他要有耐心。
青年等了一天又一天,又向开罗发一次电报重申第一次电报的内容。事情总无头绪,加上省长那种东方式的耐心,把他的热情销蚀殆尽了。然而省长对于自己的治下是清楚的。
后来,霍华德·卡特记下了他雇佣的一个老工人亲口对他讲的一段经历。那工人年轻时因盗窃被捕,并被押解去见这位省长。对于素以严厉著称的达乌德·帕沙省长,那年轻人本来就心怀畏惧,后来他发现不是带他到法庭,而是去往省长私邸,不禁越发狐疑。那天天气炎热,省长懒洋洋地躺在一个陶土做的大浴缸里。
接着,达乌德·帕沙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种沉默的审视把那年轻的罪犯吓得魂不附体,“他的目光像要把我穿透一样,”那工人告诉卡特:“我感到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最后他才开口慢慢地对我说:‘这是你初次来见我,你获释了。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再来。’我吓得立刻决心洗手不干了,从此就再也没有犯案。”亲自审问仍无结果,达乌德就用残酷的手段施展自己的威权,这是颇见成效的。那开罗来的年轻人此刻正患高烧病卧在床,消息传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初审以后过了一个月,阿卜德艾尔拉苏尔的一个亲属兼同谋向省长供认了案情的真相,省长把这个情况通知那年轻的科学工作者,同时下令继续审问。审问结果表明,阿卜德艾尔拉苏尔的家乡柯尔纳村本身就是盗墓团伙的巢穴,从13世纪起,村里家家操盗墓业,父子相传,从未间断。这样庞大的盗墓世家团伙的确是空前绝后的。
阿卜德艾尔拉苏尔最重要的发现是德尔巴哈里的集体墓葬,这座墓葬从暴露到遭劫,一是纯属偶然,二是社会环境造成在这以前6年(即1875年),阿卜德艾尔拉苏尔意外地发现了一口隐蔽的洞穴,地点在国王谷和德尔巴哈里之间陡峭的断层上。阿卜德艾尔拉苏尔费尽气力爬上峭壁,进入洞穴以后,里面竟是罗列着多具干尸的宽敞的墓室。粗略估计,殉葬的宝物足够他全家终生享用——只要做到保密即可安然无恙。
阿卜德艾尔拉苏尔只把秘密透露给家里的几位主要成员,几个人庄严宣誓,保证把全部财宝留在原地不动,作为全家存在银行里的一笔资产,根据需要随时取用。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秘密居然严守了6年之久,6年中一家人发了财。但是到了1881年7月5日,却由阿卜德艾尔拉苏尔把开罗博物馆的代表带到了峭壁上的洞口。
很不凑巧,这次去到古墓的博物馆的代表,既非揭发盗伙的那位青年工作人员,也不是最初组织调查工作的马斯皮罗博士。那年轻人第二次发电报正值马斯皮罗有事外出,所以根本没有收到这份电报。现在由于必须抓紧时间,只好另外派人,这人是著名埃及学家海因利希·布鲁格施的弟弟、当时开罗的埃及博物馆负责保管工作的埃密尔·布鲁格施贝伊。布鲁格施贝伊到达卢克索时,那胜利完成侦破的年轻人却在发烧,病卧在床。布鲁格施贝伊前往看望省长,进行礼节性的会见。有关方面一致认为,这座古墓应该由政府予以查封,以防继续被人盗窃。7月5日上午,布鲁格施便由一位阿拉伯助手和阿卜德艾尔拉苏尔陪同前往古墓。随后的经历使他不禁想起《天方夜谭》里阿拉丁意外得宝的故事;接着一连9天所发生的一切他也是终身难忘的。
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下图)放在德尔巴哈里的第一个隐藏地。接下来还发现两个隐藏地,其中一处里面是阿蒙的男女大祭司的木乃伊。这个地方,乃经由拉苏尔的指引,才公诸于世。他从前是个窃贼,后来成了许多考古学家的合作者,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在187l至1881年期间所犯的盗窃罪受到惩罚,反而获得了500英镑的奖金,并且被任命为底比斯大墓的卫队长。
阿卜德艾尔拉苏尔取下肩上的一盘绳索,把一头放进洞口,示意布鲁格施沿着绳子下去。布鲁格施毫不犹豫,丢下这个可疑的向导和那可靠的阿拉伯助手,独自下了洞。他紧握绳索,两手交替着逐步下降,心里却在警惕着:谁知道那狡滑的窃贼是不是在弄什么鬼!他当然希望会有重大的发现,但那洞底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那竖井约35英尺深,他安全地到达洞底,打开手电,向前走了几步,转了一个硬弯,就看到面前摆着几个巨大的石棺。
甬道入口处旁侧放着一口最大的石棺,棺上的铭文说明棺里是西索斯一世的干尸。1817年10月贝尔佐尼到了帝王谷,在原葬地遍寻不得的正是这具干尸。手电的光亮闪处照见更多的石棺,地上散乱地抛着无数珍贵的殉葬物。布鲁格施边清理路边边向里走去,终于走到中心墓室。这墓室极大,手电微弱的光亮照不到边。室内零乱地放置着无数石棺,有的已经撬开,有的还照旧封盖着。每具干尸都围绕着大量殉葬用品和饰物。这些遗体生前都是古埃及的一代雄主,布鲁格施置身其间感到一种震慑,一时竟像是喘不上气来了。
他仔细地巡视,时而手脚并用地爬行,时而起身直立前进。他发现了阿莫西斯一世(公元前1580一1555年)和木乃伊,这位法老驱除了野蛮的息克索斯族的最后一位“游牧国王”因而名垂史册。布鲁格施还找到了阿门诺菲斯一世(公元前1555—1545)的干尸;阿门诺菲斯一世后来成为这片底比斯陵园的守护神。许多石棺里装殓的是名望较低的埃及君主,但他终于发现其中有两位最有威望的法老,多少世纪以来,无须考古学家或历史学家的考据,他们早已名震遐迩了。接二连三的重要发现实在太突然了,布鲁格施一时竟至拿着手电坐在地上才能定定神。他还找到了托特密斯三世(公元前1501—1447年)和拉美西斯二世(公元前1298—1232年)的干尸,据传犹太和西方世界律法的创始人摩西就是在拉美西斯二世朝中长大成人的。这两位法老在位时期分别为54年和66年,他们不仅是开疆的雄主;而且善于治国,在他们统治时期埃及是长期稳定的。
布鲁格施非常激动,感到真是美不胜收。浏览石棺上的铭文时,他很快看到一段“干尸旅行”的记载。读着这段历史,使他联想到当年僧侣们如何夜复一夜地奔波于帝王谷里,极力保护这些法老的遗骸使它们免遭劫掠和亵渎。他想象这些人如何不辞辛苦地把这些石棺从原来的陵寝里依次启出,经过几处驿站运往德尔巴哈里;然后用排列成行的新石棺重新装殓。显而易见,当年主持这项工作的人们一定是充满恐惧;而且一切都做得极为仓促。有几口石棺卸下以后竟来不及放平,至此仍倾斜着倚在墓室的墙边。后来他在开罗读到石棺上的一些铭文,上面记载了当年僧侣们运送帝王遗骨的始末,读来极为感人。
“这些阿拉伯人发掘出整整一地窖的法老。真正的王中之王!图特摩斯三世,塞蒂一世,解放者阿摩西斯,征服者拉美西斯二世!如此贴近他们,布鲁格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而我看到并摸到这么多人物的遗体时,也以为自己在做梦。本来,我们只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不可能再知道别的啊!”
清点结果,集中在这里的国王遗骨不下40具。40具木乃伊!40人当年统治埃及的无一不被人奉若神明。他们的遗骸在那里安睡了3000年以后又接触了生人的目光,第一个目睹干尸的是那盗墓者,第二个就是他,埃密尔·布鲁格施。
当他离开那40具帝王的遗骸,从那狭窄的巷道爬回地面时,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怎样才能确保这些遗体的安全。如果弃置不管,就等于任凭人们继续劫掠:要想把墓中的一切统统取出运往开罗,就要雇用大批的人力,这只有到阿卜德艾尔拉苏尔的家乡库尔纳去找,然而那是盗贼的巢穴啊!布鲁格施第二次拜会省长时,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去这样做了。次日上午他就带300名雇来的农民回到洞口。他下令封锁墓区;然后和阿拉伯助手一起挑选了看来较为可靠的一批人开始搬运工作。工程是繁重的,最重的一具石棺要用16个人才能搬起。布鲁格施和助手在洞外逐个验收登记后,把全部墓葬中的一切排列在山脚下。全部工作总共进行了48个小时。对此霍华德·卡特有一句简单扼要的评语:“现在的人们也干不了这样快!”
考古工作并不需要这样急迫,实际上也可不必如此匆忙,因为那艘开往开罗的船后来迟到了好几天。布鲁格施教人把这些木乃伊包好,盖好棺材运往卢克索。装船的工作直到7月14日才告完成。
然而后来发生了更为动人的情况,使得布鲁格施这位久经世故的科学家都感到眼前的事实比发现这批珍贵文物更为令人激动。船沿着尼罗河缓缓地顺流而下,两岸的景象触动了这位不失宗教虔诚的科学家。
人们很快地得知这条船上装的是什么,消息象野火一样飞速传遍沿岸村庙,并不断向远处传播。可以看出,古埃及那种奉帝王若神的传统信念至今犹在。布鲁格施站在甲板上,看到沿岸数以百计的农民偕同他们的妻子陪着轮船向前走,从卢克索起连绵不断,有掉队的随着就有人补充,一路直达尼罗河套的齐夫特和切纳。男人呜枪向法老的遗体致敬,妇女则向自己的脸上、身上涂抹泥巴,并向乳房上涂沙。船只一路行进,不断从远处传来哭声。这是一支庞大的送葬队列,人们完全出于自愿,没有丝毫造作,但那悲痛是撕心裂肺的。
布鲁格施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就回到舱里。他想:自己做得对吗?在那些呼天抢地、捶胸号哭的人们看来,他是不是等于一个盗墓贼呢?他们会不会把他同那些几千年来咨意亵渎圣地的匪徒们同等看待呢?现在只能对他们说,自己是在搞科学研究,但这够用吗?
许多年以后,霍华德·卡特对这个伤脑筋的问题作出了明确的回答。他这样评论阿门诺菲斯墓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次行动有它的意义,可以就教于那些抨击我们不该在古墓中私取文物的人。我们把这些东西运到博物馆,实际上是保障了它们的安全。如果留在原地,它们迟早必将落入盗匪之手,那时不论把它们用于什么实际用途,都会永远无从寻觅了。”
布鲁格施的船抵达开罗。从此,不仅使一座开罗博物馆的藏品大大丰富起来;而且让人们见到了世界上一度有过,但已不复存在的空前绝后的瑰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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